看着梁荣那副小模样，梁峰叹了气：“荣儿莫怕，不论为父在哪里，都不会抛荣儿的。”

山上的草早就不够吃了，他家婆娘从自己嘴里抠了粮，喂那儿，却还是死了。没了，没了羊，他一家人，明年要如何才能活去？

就像长在了山上一样，那汉死死盯着山的大宅，双目几乎迸血来。不知过了多久，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：“阿葛，回去吧。赶紧杀了，还能有些肉过冬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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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那汉并没停，仍是用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低语着：“他们死了，但是死之前，一定吃过饱饭，穿过衣，还在面那种宅里住过，快活过

崔府学，对他更有好。崔游毕竟是个大儒啊！

看着小家伙怯怯的表，梁峰不由笑：“荣儿怕离开家吗？”

那是千骑长的宅。千骑长说，今年的粮价涨了，羊换的米不如往年的一半。可是粮价涨了，价为何不涨？千骑长说，今年大帐有令，不准私卖货，只能卖给帐中。可是为何商队来往，运走了一车又一车料？千骑长还说了……说了一样又一样，可是他宅里的灯火，从没有熄灭的时候！

这件事，他们都清楚这事，心知肚明。

听梁峰这么说，梁荣的面才缓了来。小手攥着梁峰的长袖呆了片刻，他小声：“不能在家里学吗？郡城太远了……”

看来崔府的事，还是暂时等等吧。反正还有一年，看看明年梁荣再长大些，会如何想吧。

那汉没有接腔，反而幽幽：“阿隆，你知郝散吗？”

把小家伙哄好了，让朝雨领了去，梁峰躺在了柔的床榻上，闭上了双。

几年前，谷远那边过乱，一个叫郝散的匈人不堪饥贫，起兵造反。举兵之后，他裹挟了羌人、卢胡，足有数万大军。这些人攻破了上党郡城，又转到去了雍州，所过之净是狼烟。晋人花了四年时间，才终于把他们全剿了净。

后那人一惊：“阿葛，你莫想偏了！郝散他们被人剿了！”

咬了咬嘴唇，梁荣小声：“好。”

就这么傻愣愣的看了半晌，那汉扭，大步朝远的山丘走去。冬日草木凋零，山上光秃秃一片，只有荒凉灰褐，西北风呼啸，刮透了他上老旧袄。然而那汉目不转睛，看着山的某宅。几代之前，他们就不住帐篷了，改住汉人的宅，可是谁能想到，还有这种宅，可以奢华到如此地步！

这话似乎终于安抚了梁荣，他了，力很轻，像个小猫崽儿蹭蹭人的手心一样。

梁荣摇了摇：“荣儿不怕。但是阿父不好，荣儿要待在阿父边才行。”

“啊啊啊……死了！都死了！”

这话简直戳到了梁峰的心窝里，他轻轻摸了摸梁荣的脑袋：“那为父努力恢复，荣儿也要努力学。这样可好？”

棚外，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嚎，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哭倒在地，状似疯癫。在她后，一个匈汉盯着棚里的死，面铁青。这已经是他家饿死的第三匹了，一才能养几匹？羊也没了，也没了。明年的日，要怎么熬去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