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就有底，这一年来，又在寺里寺外开了不少田地，故而怀恩寺保住了一线生机。待到梁峰城之后，莫说是百姓，就是布施许愿的士族，也随之增多。不知是真心想求平安，还是要侧面讨好这个新任使君。

这说的，不知是棋局，还是棋外之事。梁峰把棋抛回了棋篓，放松姿势，倚在了凭几之上：“这些时日，寺中香火，似又旺盛几分。”

这是大实话，若是军粮、军械再被克扣，他才是一筹莫展。不过乎张司预料，梁刺史竟然没有打军粮的主意，只是打细算库房中的财，又从上党借调粮草。竟然有几分相安无事的味。

在他对面，老和尚手里捻着一粒黑，正端详着面前的棋盘。上面黑白交织，已经乱成了一片，若不清，怕是没人知究竟谁胜谁负。手谈而已，哪有到这么狼狈的？可是他面未改，又看了会儿，方才落一。

老僧帘微垂，如若定：“今年本该筹备法会，可惜错过了时机，难免有信众心焦。过些时日，寺里便会再开粥场，为晋阳百姓祈福驱灾。”

说来，怀恩寺也算是个特例。晋阳被困一年，多少小庙观都房倒屋塌，偏偏这个寺院未曾损毁，反而多了些僧人。梁峰屡屡传的“神迹”，很是让怀恩寺沾了些光，而当初粥场施恩，也让不少苦难百姓落发成了寺中沙弥。

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一个，怀恩寺够大了，不能再抢占城中的土地，更别想打这些城民的主意！

是了，这么敢拼敢杀，不顾面，若是现棋品论断，怕是得不了品，反而会被人指斥太过莽。但是，这莽撞的一局，终是赢了。

虽然城中一片繁忙，但是梁峰此刻，并不在刺史府，而是端坐在禅房之中。

梁峰笑笑：“我棋，只是为了争先。若是不胜，之何用？”

手谈讲究的是气定神闲，又不是真的两军对垒，谁会把胜负看的如此之重？然而老僧颔首：“生死角逐，是该争先。”

“嗯，施粥甚好。不过怀恩寺里僧众已经不少，等到竺法护禅师到来，怕是还要拥挤三分，主持当心中有数才好。”梁峰淡淡。

如今怕也只有新任的都督，能让他们这些僚属上气了！



这一定是对方的蒙蔽手段！张司恨恨：“令狐盛那边消息如何了？”

一旁，属官低声劝，“反正新任都督过不了多久便要走上任，届时自有人对付那梁熙！”

老和尚长叹一声：“使君棋路，可真乎老衲料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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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熙在主刺史府后，就邀请令狐盛登门，这意味，自然非同小可。张司怕极了令狐盛倒戈，天天使人盯着。

这一，立刻让几粒白失了阵脚。救还是不救？梁峰抬腕，绕过那纠缠不清的阵局，一落，屠了另一片黑棋。

“官看令狐将军也没什么异动……”那属官小心，“而且除了那日，梁刺史再未招过一位将领，怕是令狐将军当初赴宴，说了些什么吧？”

这倒也不无可能。毕竟都督还未上任，又有谁会这么快站到刺史这边呢？张司终于稍稍松了气，再次叮嘱：“派人再去洛阳探探，一定要尽快得回消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