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姒静了静,手机已经拿来了,“那……加个好友呢?”
“不用,没花钱。”魏知悟面不改扯谎,神正派得毫无瑕疵,“这是……上面的折衷方案,我只是来执行的。”
刚要搭框架,老板忽然停住,倒有些不好意思,轻声问:“先前忘了打听,您是哪里来的?派所说要拆,您说不拆,我收钱搭好了万一……”
孔姒却比他料想得更兴奋。她站在最大的那朵乌云,睛忽然亮起,熠熠生辉地亮起,不属于此时阴沉的世界。
怎么会轮到他来呢?魏知悟也问自己。
“她怎么宁愿成这样,也不肯换一张新。我上次碰见她还说,可以免费给她换,她摇不肯。”老板拍了拍手上的铁锈,从卡货箱往搬彩钢板。
就像曾有人建议魏知悟,把吴启晖墓前那棵树挪远。秋天结小果,冰雹一样砸来,会把青石板得黑乎乎。
也许是他懂得,孔姒为何不肯拆掉早已不成样的旧铁,不肯换张净的新铁。
突兀现孔姒的声音,魏知悟扭去看,她提着工箱走来,模样愣愣的。
“魏警官,你怎么也在这儿?”她很难清前的状况,缓缓把工箱放在地上。
脚边传来轻微震动,孔姒往前快步跑,立刻想钻去看,被魏知悟猛然拉住。
魏知悟拿警察证,塑胶压膜印着他的脸,和本人一样不苟言笑,端端正正看着前方。
耳边很快响起敲打声,这句喃喃钻刺耳的啸叫里,轻得仿佛从未说,但魏知悟听得清楚。
魏知悟卷起衬衫袖,上棉线白手套,帮老板打手。四四方方的棚搭得不费力,框架往地里扎后,把彩钢板裁切好嵌去,保证严丝合就行。
“我也是警察,市里的,你放心搭。”
“我怎么没想到!我光想着把它修好,没想着还能这样解决问题。”她轻轻地叫了一声,令他想到枝的黄鹂。
“陈伯伯,你在这儿搭什么?”
一模一样,但不是原来那样了。
半透明盒里,躺着与她完全不相符的大锤。闭门造车这几天,她在工上化不少。
“谢谢。”孔姒很听话地停,拿手机想添加好友,“多少钱,我转过去。”
挪远也能投阴凉,但不是吴启晖喜的那样了。
她不是一只茸茸的小猫或小狗,她的睛也并非宝石,不会发莹莹的亮光。魏知悟看着她,不明白那里耀动的,究竟是哪种珠宝。
是他先答应了不拆,这不是一个空支票,当然要为不拆所带来的后果负责,当然要主动以行动预,魏知悟不觉得这值得讶异。
“罩个棚把风雨挡住,就不怕铁继续氧化,也不怕风大走伤人了。”魏知悟摘手套,话说得很平静,他觉得这是他责任的事。
“噢噢噢,那没问题了。”老板登时松气,动作快了几分,嘴里默默嘀咕,“这小棚屋归市里了?”
魏知悟只轻轻一拽,手指圈住她的小臂,像住易碎的豆腐,很快眉一地松开。他手上有茧,和她相比就是细砂纸,不留神能把她刮坏了。
“可以。”魏知悟结翻,闷声。
去看,棚屋更惨不忍睹。铁钻孔的边缘,脆得像油炸后的酥,手指轻轻一蹭,碎屑立刻簌簌坠来。
“还没完全好,有危险,先别去。”
日落时分,遮风挡雨的新棚已经快完工。原来的小棚屋上左右都被围着,像一个大型打包盒,把摇摇坠的小破烂框去,留一扇门让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