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是在对我说话。他把我认成了别人。

于涛低，望着惶恐不已的周谨，伸手制住他双肩，扬唇：“别来无恙，谨少爷？”

虚弱，形销骨立，神恍惚地看着窗外，见了我先是怔了怔，而后忽然扬了扬着针的手背，扬眸笑起来。

我的力愈重，周谨的眉终于蹙了起来。他张嘴想说什么，我心中烦闷恐慌，扬手扇了他一巴掌。

我心中正疑惑他对周谨的称呼，一刻，却看到周谨瑟缩着倒在地上，抱着喃喃叫着什么，于涛低对他说了句我听不清楚的话，他虽仍旧难掩惧，却好歹安静来。

我被彻底激怒，一把推开输架开始撕他的病号服。周谨再不复之前在周家的顺从，挣扎得格外厉害，我一时手脚支绌，疏于防备，他竟抓起输架砸到我上，趁我发晕时爬床想离开病房。

医生喏喏照办。诊断结果是外伤为轻，虚弱需仔细调养，至于神状态不是他的业务范畴，他也无能为力。

于涛这才抬看着病床边衣衫不整的我，微微蹙眉，一刻嘴角又是那丝惯有的轻笑：“好好的怎么闹成这样？周先生还是先去叫医生过来，这里我看着就好。”

“我不是周渊，你看清楚了。”我掰过他因为那一耳光而怔忪的脸，迫他贴住我的脸，我们的鼻梁紧紧贴着，近得足以将彼此面貌所有细节看得一清二楚，“周渊早不要你了！他死了十年了！我不是周渊，要我再扇你几耳光你才信吗？”

我并不以这副相为耻，甚至庆幸是这令我成了周渊的养。可这不代表我能忍受，周谨将我认成周渊。

他这是死过一次，终于学乖了？我大喜，想着再同他说几句话，可到了这种温脉脉的时候，我才发觉我竟想不多少表达关切的词。

------我是多久没看到他笑起来的样了？那种温柔的光亮多年来只活在我的记忆与照片中，而向来模糊不清的画面在那么猝不及防的时刻竟清晰了起来。我心中的戾气竟有了短暂的平息，上前搭住他的手背，低声：“你......好些了吗？”

我带着医生赶来病房时周谨不肯让他靠近，医生踌躇，我不耐烦地摆摆手，让护士用约束带把他绑在床上再注镇静剂，别耽误治疗时间。

周谨，也并不避讳我的动作。

我心中警铃大作，不顾后脑疼痛想拦住他，却不想门站了别人。

“神问题还是请专门的医生吧。”于涛说，“周家有什么好的疗养院方便让他住去吗？

我们挨得极近，我又吼得歇斯底里。他意识捂住了耳朵，而后厌恶地推开我。

他这神，倒好似对我发号施令。但见周谨好歹还算被他哄乖了，我还是暂且忍这气，门去叫了医生。

我的容貌是周家人惯有的清俊，唯有一双睛像周谨，带着些上挑的凌厉。周渊还活着时，时常跟周谨打趣他们有孩，定然是我的样。

他神言语分明对我依赖至极，说的话却前言不搭后语，我的心渐渐凉了起来，看着正玩着自己的手指的周谨，抬手掐住他的颌。

这也难怪，毕竟在过去的十年中，我从周谨上听到过的关心，都是照本宣科似的刻意。正想着我该找谁学学贴微时，周谨忽然又喃喃：“我有听你的话......不怕针，也不怕一个人......我们什么时候回家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