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易父母早逝,从小学开始就跟着舅舅一起生活。名义上是一起生活,但舅舅带着表弟门打工,家里长年只有他一个人。之后表弟长大了并且开始上学,才中止这种漂泊的生活。而舅舅依旧每年扛着行李离家,坐上火车,转乘汽车,在遥远的滨海城市落脚。某年暑假,他带着表弟去探望舅舅,在工地的移动板房里住了半个月。两人在城里逛了又逛,一日傍晚回来的时候,看到舅舅腰上系着安全绳,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,正从楼上一溜来。
他记得有一次分发饮的时候,有个母亲带着自己的孩经过。圆脸的小姑娘问她:为什么叔叔要睡在街上。女人温和回答:“他们在这里没有家。”方易听着心里很难过。他控制自己不去想舅舅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时刻。
“这边的工地多,但是大分都有自己的工程队,散工很难加去。而且大分打工的人并没有专业技能,也习惯了哪里钱多就跑向哪里,诚信不够,很多包工都不愿意用生面孔。但工程毕竟大,钱会多一,所以很多人都在等机会。”方易说,“雨的时候很难熬,尤其是冬天。这一片的人都还好,有的地方就不允许他们在门睡觉。怕是不安全。”
“没什么。你很重。”方易想把他推开。
结束了工程又无可去的打工者们带着行李,在空地上铺开床褥,简单睡一觉,第二天再起来继续寻找要人的工地或者工程队。他们大多是散工,没有技能,没有定居。方易大学的时候跟着学校里的义工来分发过很多次饮,对这一带很熟悉。
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舅舅心有余悸,一烟夹在指间,灰烬积了老长。
叶寒转
叶寒把手搭在他肩上:“想什么?”
在方易心里,舅舅一直是个不可动摇的实存在。他为他骄傲,他给了自己正常成长和读书的机会。
晚上睡觉时方易听到铺的表弟窝在被里哭。他爬来把表弟抱在怀里。男孩哭得浑搐,拉着他的胳膊一直喊哥哥。
的人们携着家人、行李、希冀,在城市的边缘地带落脚,又在街巷和工地里一分分地挣好未来。
他和叶寒走在路上,路经一排门窗紧闭的商铺时他指着路边的大片空地说:“冬天的时候这里会睡着很多人。”
表弟当时就吓呆了。
然而过了几天,他们依旧平静地再次把舅舅送走。南的人们看上去都如此相似,他的背影和行李很快就隐没在人攒动的火车站站台上。
那个工地里后来死了个男人。他从二十一楼的楼梯上踩空掉来,脑袋上的安全帽在还没落地的时候就已经摔碎在楼梯上了。男人的同乡最后把他的尸带回了家。几个人各骑一辆摩托车,把人放在后座,用绳和布条牢牢系紧。数千公里,不断换乘,男人们着风雨将他送回了山里。到家的时候第一场雪才刚起来。满天飞絮中,他的妻站在院里呵斥着开心地乱蹦的狗,生不久的孩在房里被狗叫声吓得大哭,摩托车队停在院门前,几个大男人突然间不知如何跟女人开说话。
落叶归的意思方易也很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