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个月后,谢缘的二弟谢川在外边跟人成亲了,在边疆娶了一个异族少女。谢缘和桑意一边清要送去的礼品,一边被家中的几个姨娘的话磨得耳朵起茧,什么这不合祖制啦,没有规矩啦,外族女人不及汉中女儿家好啦,城主您都二十了也该成家啦……两个人不胜其烦。谢缘脆挑了几个地方,预计带着桑意过去避避风。
车离去的尘土中,桑意捂着鼻,向他表示自己绝无二心:“城主,其实刚刚三少爷说的什么我也没太听清,不过我保证我一辈就呆在江陵,只当您的边人。”
桑意走着神,起初以为谢勤在跟谢缘说话,后来才晓得是在跟自己说。他这个三哥正是当年在雪地中带欺负他的人,后来又时时嘲笑他、揶揄他,桑意很不喜这个哥哥,这几天也一直没什么话说。
他望见了他们两人未来的相方式,城主和臣的相方式,像家人,没什么负担。这也许是桑意所期望的。
谢缘中浮现些许笑意,后面藏着的半句话没能。
他摇晃着站起,回看了一:“我该走了,不多说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我也喜你。
过一年,该解决的问题基本都解决了,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,桑意也过了他十六岁生日。谢家四个儿,除了谢缘这个长外,最小的谢恪得了肺痨不治而死,剩的两个都被谢月打发去了军中,相隔很远,各自担任要职。谢川在边疆驻守,脱不开,反倒是谢勤请了假回来,恭贺自己的长兄上任之喜。他在江陵呆了四天后便匆匆离去,谢缘带着桑意全程作陪,彼此客客气气的,比起谢缘和谢勤,反倒是谢缘和桑意更像两兄弟。
又对着谢缘颔首:“哥,保重。”
车已经来了,蹄声喧嚣中,桑意和谢缘并排站在那里,看着故人远行,就好像所有的都变过了一遭,像秋冬夏一样四季更迭,来来去去,但他们仍旧站在这里,仍然在江陵,仍然并肩。
“我其实……”谢勤醉意上涌,光朦胧,底还有些说不清不明的,“其实很喜你的,只是小时候不懂事,喜谁便想让谁注意到,于是逮住了死命欺负。但是有人比我聪明,他喜谁就对谁好,可我那时不知。”
他愣住了,不知怎么接话。
桑意弯起睛笑:“没准儿以后要养只猫呢。”
谢缘偏看自己的边人:十六岁的桑意又长了一些,眉则完全长开了,长成走去哪里都会引起旁人惊叹的长相,他的气息也更加沉静,收敛了两年前刚到江陵时的跋扈劲儿,反而多了一些他师父似的慵懒。
桑意:“……”
桑意近来常常说:“我们这些小喽啰也是不容易,只求养家糊,不奢求别的,您给加工资就好,一就好。安立命也不过如此啊。”事实上谢缘从不给他发月钱,桑意自己就是账的,要钱就在账目上记一笔,要多少拿多少。
谢缘就问他:“养什么家?你家不就你一个人?”
“……你们真好。”临走前的饭桌上,谢勤喝了一酒,视线放在桑意那里,似乎有些怅然,“以前我……找父亲要过你,但父亲不放人,兄长也不肯,后来就去了军中。这么多年了,你没怎么变。”
谢缘一看穿他在想些什么。他:“他说他喜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