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他不知那么多,如果他不去想那么多,单只怀着初初从普罗县来时候的那一腔孤勇和愤懑,他这个时候就不用这么的痛苦。
若他死了,这个四年之后好不容易安宁来的国家,就又要乱起来了。
既然他要替他父亲讨命债,也确实可以重手将贺泰宁死,叫他先去给他父亲赔罪。但倘若贺泰宁都要死,那那个坐在皇座上的人呢?他就能不死吗?先不说他能不能死那个人,就说他死了,这个国家……
贺宏举自己为了节气死得心甘愿,死得无所畏惧,可他们母呢?他们母呢?!他死之前,到底有没有想过他和他娘?!
真正让他们母这样艰难的,真正让他们母陷落那般境地的,其实本就不是旁人,而是他爹!
贺伟元将用力撞在膝盖上,却没有丁用。
那个念,就像是一个恐怖的怪一样,不断地啃咬着他的心,叫嚣着占据他心中的每一地界。
贺伟元自己坐在那里想了很久,也还是不知该怎么。
继续替他父亲讨命债么?
那个人坐在位,纵然他得位不正,多喜猜疑,但也不能抹杀他对这个家国、对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的功绩。
贺伟元想问题想到疼,他忍不住将埋了膝盖里,第一次觉得,知得太多,想得太多,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。
旁人,再如何,也只是旁人,总不能替他一路将人生走到最后。
可倘若,他就这样撒手放过,又如何对得起他娘?对得起他自己的那些年?
那是贺泰宁要了他父亲的命吗?是他死他父亲的吗?哪怕这里是有他的原因在,可他能叫贺泰宁将命抵过来吗?真正死他父亲的,不是那个坐在皇座上的人吗?
贺宏举!贺宏举!贺宏举……
更何况,如果他真送那个人去见他父亲,他父亲真的会兴?
贺伟元不确定。
他的还是发胀一样地痛。
这个渐渐已经有了兴盛气象的国家,又该怎么办呢?
俎代庖去替贺伟元决定,他只需要在贺伟元需要寻求帮助的时候,他一也就是了。
他甚至觉得,答案会是他不愿意去想的那个。
贺伟元猛地抬起双手抱住了他的脑袋,嘴里忍不住呢喃声,“不,不是……不是……不要这样想……不是……”
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贺伟元这边的动静,他们各自转了目光过来,看着那个抱着不断加重力气撞着自己膝盖的幼童。
痛到混沌的时候,贺伟元心底那个一直被压制着的念忽然像是破开芽衣的幼芽,以一种无可抵挡的气势冲了来,张牙舞爪地在贺伟元的心盘旋生长。
净涪佛放手上的经卷,伸一只手,在贺伟元拍了拍。
贺伟元甚至都觉不到上的动静,但在净涪佛手掌拍落在他的时候,占据他脑海心田的那些恐怖念就像是被光驱散的黑暗,瞬间消失无踪。
毕竟人么,哪怕是再弱小再无力,也只能自己承担起自己的人生重量。
他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后,才慢慢地抬起沉重的颅,他浸满了汗珠的脸。他
他长长,长长地吐了一浊气,整个人仿佛脱力一样地垮了腰背。
倘若他要替他父亲讨命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