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罢

啪――

“我？学生无有品阶，不领官俸，也非制中人，与诸位一样不过普通百姓，无权要求诸位跪拜啊！”

师爷轻飘飘地一扬手，将状纸甩在地上。

师爷已经换过一只手看指甲，犹是不咸不淡慢吞吞：“嗳？这种事儿与学生何？你跪着跪着，想站着站着，自便好了！”

乡绅摇摇晃晃叫后的小厮搀起来，面已十分难看。

如今师爷一番推脱，倒是大家白跪了，自找罪受。

师爷一撇嘴：“喂，钱是你借的？”

听他说得理所当然，可衙门里的事儿，不明说，庶民怎懂计较？又说代老爷受理官司，官职岂有随便代理的？思忖着，少不得是个吏在册的候补，总是有功名在的。这般样的一个人坐在堂前，焉可不敬不跪？

“嘿――”师爷终于把睛睁开了，收起来蹲在椅上，直望着女，“你没念过书，居然也知‘良为娼’啊！”

“你胡说！”

“没有啊！我就好奇，你知‘娼’是什么意思吗？”

“你无故打人！”

待那边厢书妥了状纸，师爷接过来扫了两，说话来更叫人窝火。

小女死死咬着唇，两手攥拳，羞愤交加，看是要还手拼命的架势。胳膊还没抡起来，反被一旁的老父行，死拖活拽退后几步，一脚打在她膝弯里，双双跪倒。

“怎么不知？就是，就是……”小女一时羞红了脸，声音也不似先前那样大了，扭过嘟嘟囔囔，“不就是野、野的，收钱陪男人，那个，睡觉么！”

还是一巴掌。

“秀才是朝廷认定的功名，纵使无职无衔，也庶民一等。你侮辱我，便是污我功名，侮辱朝廷，该打！”

容草民站一会儿？”

“噢，那就好好把钱还了吧！”

又是一巴掌。

小女杏目圆瞪，气得脸通红：“诡辩！咬文嚼字，你这是辱没斯文，败类！”

“噢，原来你真知啊！”师爷赞许地，“所以他要带你回去丫鬟替父抵债，不能叫良为娼，你是诬告！”

话音刚落，但听得“啪”的一声。众人回过神来，发现小女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。

“错了就该骂！”

“你打人！”

女抢上一把攥在手里，理直气壮：“哪里公了？我家欠他钱，他要我拿抵，这不是权仗势、良为娼吗？”

乡绅一脸尴尬：“可，先生是……”

小女怔了怔，旋即气结：“关你什么事啊？”

“先生恕罪，先生恕罪！小丫缺教，不懂规矩，冲撞了先生，还请抬贵手，饶她一遭！”

师爷竖起一手指：“我说的都是朝廷理法，你说我胡说就是指朝廷胡说，该打！”又竖起一手指，“你既该打，我打你不叫无故，你是诬蔑，该打！”接着竖起第三手指，“妄言却不思悔改，咆哮公堂，若不跪认错，还打！”

“欠债还钱，世间公，不理！”

“你骂我！”

三挨过，小女再犟也不敢轻易声，只怒目瞪着师爷，眶里泪珠儿打转，忍着是不哭。

老汉如捣蒜：“是是是！小老儿不争气，无钱买米，只得跟方老爷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