胥锦被他笑得有些晃，想起初见时，屏风前锦榻上的模样。

金钰是个眉目清淡的文士，一素文士长衫，他实则什么都会，昨日还带人把沈宅藏书阁典籍重整理一遍，一册一册都是他过目后了位置的。

金钰很厉害，裴珩就是个鲜明对比貌又败家的公哥，生意从不亲手打理。

他近来正在恢复，颇有些嗜睡，微的阳光又有了困意，睡得半梦半醒，手搭在榻边沿，恰好挨着裴珩指尖。

金钰嗤笑：“忙着花天酒地也算忙？”

东牟郡最繁华的一条街是观海街，从东到西，洒金红漆的牌匾一张比一张面，细竿悬着幌挂在铺门前，上书“茶”的便是茶楼，“当”便是当铺，酒肆布庄应有尽有。

玉铺开张的第二天上午，裴珩在后园倚在人靠上晒太阳，人靠放在一座四角敞亭，亭在沈府后园的湖中央，从岸到湖心亭，有一条一人宽的玉带步，笔直如一线。

裴珩给胥锦换完药，胥锦脆就占了这人靠。

不论店里还是府里，清籽料货、盘库打价、人备礼、沈府开支账目都由金钰和沈府家一手包揽。

裴珩打开侍女递来的药箱，让胥锦趴在人靠上，给胥锦换药，其余人等都从湖心亭退。

胥锦趴在清凉柔的人靠上，他是鲛妖，天然喜临的地方，上风过，迎面拂到亭里，他听着裴珩和金钰你来我往，睛渐渐闭上。

裴珩起要走，胥锦握住了他的手，觉到那人静了片刻，最后在边坐，没有离开

短短几天，沈家在渐渐平息来的喧闹中被翻修一新，玉石珠宝铺也顺带着重新启封。

于是沈宅多了一个矜贵难伺候的“沈霑公”、一个模样漂亮又极少面的“沈霑表弟”，还有一个天天焦烂额忙前忙后的金钰。

回金钰不让他主，拍桌定了来，对外说胥锦是裴珩的表弟。

裴珩半阖的睁开，睫扫一笔淡墨，看见胥锦笑了笑：“来得正好，昨儿该给你换药，忙得忘了。”

胥锦便知他又扛着病弱去喝酒了，沈大掌柜也不是轻易当的。

大掌柜“沈家公”，却只在开张当日店里晃了一圈。“沈大掌柜”说了句“好”,眉尾一沉，伸左手指，指了指店中心摆着的招财玉蟾蜍，让换成密勒塔青玉的朔云湖松泉山景摆件，而后打回府，从此再没踏店里一步。

裴珩“嗯”了一声，：“这月十五过了能到江陵。”

当然，胥锦尚不知裴珩本名裴珩，只知沈霑。

他一霜云锦袍，凤目半闭，旁有侍女，金钰在旁给他汇报项，胥锦来时，金钰和颜悦：“二少爷早。”侍女敛衽福了一福。

人们撤走，金钰不再念账本，负手在旁：“陛不多时就要回京了。”

街上从东数第十六家的三层楼铺面，与沈宅同时整装完毕，完工正赶上黄吉日，几名小工架着梯把“琢海”二字的丈许牌匾挂上去，红绸一扯鞭炮一放，沈家的铺面重新开张。

裴珩这几天在想，钦差令未必能调用江州军兵，而莱州的案必然牵涉本地要员，州府兵更指望不上，他边只带了二十玄甲卫，如何空手套白狼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