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绪被折磨，双目却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。镜中的少年已然双通红，脖颈青筋显现。

        无厌足王一边为他剃度，一边开始缓缓念：

我终究是迦桑的妻。她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无厌足王说到这里，却不继续说了，只告诉他：“去面对你自己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业障终于剥离，堕了地狱。

        无相垂眸，目光落在莲池上，莲池清澈的面倒映着他冷冽的面容。七百年过去，他也已不再是少年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除尔乱意，而常念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镜里的默然落泪的少年瞬间变了模样，半张脸变成白骨森森，上如同被腐蚀一般长了怪异恶心的手和肉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世上，有时候捷径会变成弯路，弯路反倒成了捷径。我见你方才思绪已乱，被业障侵扰，忽然悟了一个理——令佛，应先以钩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无厌足王：“我原以为，为你剃度是帮你，可没想到竟然害了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年已剃去三千青丝，抬之间尽是沉静，已然超脱红尘之外。

        牢笼外，火光明明暗暗，一着淡粉的衣裙，与这肮脏污秽的地牢格格不的影现在不远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他安然坐在自在天里，思绪里什么也没有了，只剩一片空寂的梵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被一个女人迷了一千年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被这丑陋的模样慑住了罢。他想。

        镜中半人半鬼的少年一远离了镜面，被黑粘彻底包裹。

        无厌足王收起戒刀，笑地对他说，“秦晏休，从现在起，你才真正是无相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面对自己，不可置信的神。

        梵音阵阵，他脑海里却是她被她的丈夫抱在怀里，用利刃穿透了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她还是你的呀，她为你用了舍咒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沉沦吧，把她变成你的东西，每天锁在边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一面镜又恢复了正常，映照着无相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嘻嘻嘻嘻！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面对自己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尊者何此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——因缘尽断，生死涅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死她，让她哭着求你，让她忘记她的丈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青丝寸断，落在他的脚边，而泪却同时从他中落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被业障反噬后，这些低语偶尔会在他耳边回。可当他除掉业障，这些低语却常常愈演愈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她的很紧吧？你看过她丈夫是怎么她的，你也想把灌去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除尔嗔恚，      于诸众生无有恚碍，

        “除尔痴愚，而以智慧调伏其心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无相看着阴森黑暗的铁笼，究竟如何，才是面对自己？

        那镜中半人半鬼的少年猛然睁大了，镜里的景象忽然扭曲变化，背景变为淌着黑粘的深渊——那是地狱的景象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。

        无厌足王的声音仿若洪钟，猛然将那萦绕在他心的影击碎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烈的恶意，想将她拖到边，分开她的狠狠去。让她好好看看，自己的弟弟究竟变成了怎样的怪，而她就是在被这样的怪。

        泥犁怨气缠绕在他的骨上、灵魂上，无数怨鬼凝聚而成的怨气在他耳边发邪恶的呢喃低语，仿佛牵引着他藏在深的念，助长那些丑恶的想法生发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瞧瞧你，还有什么僧人的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