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备语气带了笑意：“荀先生这算是威胁备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佩剑的珠玉泛着明亮的光泽，刘备站在锈迹斑驳的墙边，神沉稳。荀彧抬手，刚碰剑柄，见刘备低了低眉，心念一动，脑海中不由闪现许多画面，面前人……坏笑的样。舞剑的样。发怒的样。喝醉耍赖的样。在耳边喁喁低语的样……转瞬间，这些画面被铺天盖地的猩红笼罩，变成了一滩混着血的烂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他当年要是跟了我，是不是比现在上许多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好，既然荀先生如此执着，备也说说自己的境吧。现，备诚心归顺司空，上得天信赖，有青、徐故吏力保，夏侯将军、许校尉与备曾为战友，张辽、徐晃与吾弟云长为知交。郭祭酒、小荀军师与备颇为投缘。整个许昌城，算得上人的，就只有你荀令君一人不愿看备苟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孔明莫气。你看孤，”刘备指了指自己，拉长语调，“是不是比齐桓公、燕昭王之上许多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程尚书刚才的举动，先生看不见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诸葛亮迟疑：“主公，你……和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诸葛亮正：“亮唱的是悼念亡父的丧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主公，你们认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荀先生如今也知听真话的滋味，不那么好受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主公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孤当年对他百般示好，可他不仅无动于衷，还说孤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备饮茶，以指扣桌：“孔明善论人，曹边那群人里，有个叫荀彧的，你怎么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最危险的事已经发生了，以后和程尚书来往，就再也不会有比刚才更危险的事发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阳光如同针扎一般照在荀彧上，使他的心脏缓缓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恕亮多言，不知他是哪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刘玄德，你玩够了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备笑：“孤听闻孔明还在山里的时候，何等意气风发，自比仲、乐毅，有时还喜……唱个小曲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在司空面前说了什么，我大概也猜得到。只是不知左将军这般两面三刀，经不经得起我与司空当面对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刘备，你到底了什么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荀先生还有他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荀彧捂住心，脸苍白，轻声：“……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样吧，我这里刚好有把剑，”刘备解佩剑，递到荀彧手边，“如果荀先生真的看不惯备，就亲自动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备抬注视着诸葛亮，顷刻，促狭：“先生山不过三月，怎么瘦了这么多？多补补，孤看着心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诸葛亮薄唇微启：“……未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诸葛亮微愣，酌言：“亮年少无知。主公志可比光武，远胜齐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荀彧背靠着墙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荀彧看着刘备颈边渗的血迹，心一阵窒息。

        荀彧急切：“你又要骗人，他要杀你，你怎么可能真心和他来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备也想知自己到底了什么，才能让荀先生在和备相长达半年之久后，还能毫不犹豫地伸手拿剑。”刘备收回剑，紧紧盯着荀彧，他问，“荀先生，你没有心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亮不欣赏此人。”

次之后，还有人来找你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说主公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光武……”刘备冷哼一声，“曹的谋臣们捧他时，都把他比作祖，孤到底是逊他一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备动了动嘴角：“说孤是个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荀彧眶发红：“刘备，你是我见过……天底最狡猾、最会撒谎的人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诸葛亮脸颊发：“多谢主公关心。亮山不久，政务不熟，过段时间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荀彧撇过：“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的境，别再胡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知不知你刚才那样很危险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荀彧有些站不住：“刘玄德，你这个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备微笑：“话都说清楚了，可以容备离开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备仿佛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，扬起一个不达底的笑容：“备也是第一次见到，一个人能把伤人的事绝了，还能摆一副无辜的面孔指责别人。”顿了顿，又，“应该是第二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那样……”刘备看着诸葛亮，慢慢回忆，“眉如黛，眸如墨，鼻如峰，唇如漆，风华绝代……”说着，凑近诸葛亮耳边，“跟先生一样。”诸葛亮眨了眨睛，又听刘备笑，“可你没他香。荀令君好熏香，衣饰皆芳，孤曾借得他一件衣裳，那清幽绕梁，莫说三日不散，便是此刻，犹在鼻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荀彧收手抿唇，脸很不好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岂止认识，还熟得很。光他那副样，就让孤终生难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备笑了笑，：“荀先生，不傻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曹贼多疑，荀彧虽为肱，二人生隙，恐天命无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定要听备亲说来才甘心吗？”刘备笑看着荀彧，一字一句，“先生可能觉得和在特别投缘，但那只是先生误会罢了。荀令君对备来说，没有任何特别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程昱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