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九十五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长久地站着。活着像死了一样地站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知dao在问谁，在这里能给chu回答的只有他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从yan眶里liuchu来的不是因悲伤而潸然xia的泪，是他不愿眨yan，yan睛持续gan1涩酸胀而挤chu的shui。

        地上翻了个小板凳，和一本本语文英语数学书，她gan1净的骨瘦的小脚悬在没有多gao的地方，就在他xiongkou，晃也不晃，惯xing都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桓难在杀死那个男人之后，因为没有任何工ju可以用来分尸，遂将尸ti藏jin了因果房间的衣柜里，他告诉她等他一天，一切都会没事的，但她只是盯着衣柜，时不时用力地呼xi，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本想把因果像不知dao多少次以前那样带到自己家里避难，但白宵来寻她了，陈min恰好也在。他把之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的小小的因果就这么交了回去，白宵拉着她的手，问她怎么这么冷，她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桓难在看到白宵用双手去摩挲着因果瘦小的手掌哈了一kou气后，恍惚了一阵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撇开了视线，但白宵的声音却连绵不绝：“这么喜huan阿难哥哥啊，再喜huan也不能不要妈妈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因果像只liu浪猫一样被抱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再见到她的时候，她脖zi上挂着一条布制红领巾，比他丝质的红领巾颜se要更深一些，就用这么一条红领巾，把自己挂在厕所里用来挂帘zi的那gen杆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只敢看到她垂着的手，指尖发黑，往上就白得吓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重复到不会读“为什么”这三个字的时候，他突然大脑像是被电了一xia似的，视野开始扭曲，他没有重心，往旁的一倾倒撞在了洗手台上，他勉qiang支撑在台zi上站立，但四肢无力，世界像个大摆锤一样摇摇晃晃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抬起tou来看镜zi里的自己，他看不到自己。空间好像在收缩，空间把镜zi里的他吞吃了，世界在缩小，他第一反应是去找因果，但扭过tou来只剩一块被红领巾吊着的肉，没有五官没有四肢，只是一块不知wu种不知bu位的肉。

        空间没有jinshi的嘴，只是不断地旋转，把她拧成一缕一缕的，rong在空气中。她的灵肉就这么和那条深红se的红领巾缠绕在一起，红领巾为她的灵肉染上了鲜活的红se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jing1神与他双手砸去的镜zi一样碎得琳琅满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把扭成线的碎片扎jin自己的pi肤，但因为扭曲的视线与使不上力的肌肉，只把他的pinong得血肉模糊，他像个用胶粘起来的瓷qi，摇摇yu碎，但还得撑在那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站不起来，所以爬过去，抓了那红se的灵与肉，其实还混杂着人的肤se，他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了，他只是随chu1乱抓，把它们拧在一起，变成了橡pi泥一样的东西，再把它们拧在自己的脖zi上，像是想用橡pi泥把自己勒死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，但今天仍未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宵jin门的时候，发现唯独只有厕所灯开着，便zuo好了要指责因果一顿的决定，当她打开那棺材大小的门时——

        便看见血肉模糊的桓难把面目青紫的因果裹在怀里，他把她的手臂环在他的脖zi上，但她没有灵的肉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搭在那里，手臂上缠着一条深红se的布制红领巾。

        ...

        他开始尝试自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用和因果一样的办法，但是无论是红领巾还是那gen塑料杆zi都承受不起他的重量。他tiao楼，压过诸多缓冲wu，竟只得了一个骨折，就在他清醒后的没几天，又回来了。他割腕，吞药，撞墙，吃玻璃，学着因果那样吃人就不该吃的东西，甚至去迎那辆失控的货车，他恨极了医院的那盏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跑得远一dian，想死在荒郊野外，但目一睁又躺在床上，窗hu照jin来和煦的阳光，他像xi血鬼一样整个人蜷缩起来，被照的地方像是着了火，把他的pi肤全烧焦。

        偶尔疲于找寻去死的办法会遵循着事件的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男人敲着门，在门外骂骂咧咧的，因果站起来却被他拉住了手，他说不要开门。因果起初是坐了回去，但是男人越骂越响，虽然乱七八糟的夹带了很多脏话，但大意好像就是这房zi是他租的，房租shui电都花的他钱，不开门她们娘俩就卷铺zi睡大街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还是又站起来了，桓难盯着她看，手也不松开。她说，“我不想睡大街。”他说，“你睡在我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想给妈妈添麻烦。”她掰着他的手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