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瞧见他将面钱放在桌上,结结巴巴开:“你要走了吗?”
“也不大嘛。”
“已经买好车票了?”
“虚岁十七吗?怪不得。看着也像。”她因那份年少原谅他,忽然笑开去。
她半开玩笑:“打算逃票。上车了再补票也好。”
两人又走了很远的路,在火车站的近旁,寻到一家简朴的家庭旅馆。她费尽与店家讲价,破了一张整钞。他一句都不上话,两个人就像妈妈带着儿。
无可去的两人在公园里逛到很晚。他拂去长椅上的落叶坐在一端。她在他侧躺,说,在明天去车站以前,她就决定待在这了。城市里的浪汉通常待在桥底,好歹可避风雨。天的公园已阒无人迹。
与伶牙俐齿的人相久了,纵是寻常的闲谈,也被他听弦外之音。他不自在地皱眉,“是吗?”
“十、十六……十七。”他并无欺瞒之意。决定说实话就像从云里降落,重新找回重力的觉,反教他有些惘然。
想来她对结果早有所预料,他也正好直言回绝。话至嘴边,一只蛾从灯飞,他忍不住多想一刹,恍然意识到,此刻的她或许也正在逃避着什么,于是改:“倒也没什么别的事。”
“不是虚岁,虚岁十八了。”
不知名的女士将收音机回包里,背起圆鼓鼓的行。
天有些冷了。她试探着,将手中的包交给少年,随后双手交叉于前,抱紧自己的薄衫,“我今天辞职了。以前住的地方,房东卖掉房了,不再租。好些天,我都没找到合适的新住所。”
低层的房间格外湿。板重重叠叠地渗变黄,泛起霉斑,角落翻卷倾塌,像是神话里“天倾西北”的景象。时节还未夏,蚊虫已飞得到都是。在他们来之前,无人居住的味已发酵了太久。还好没梅。她叹着,打开窗通风,四翻找一遭,又去问店家要驱虫除湿的件,一去就是好久,他躺在矮沙发上浅睡一场,了奇怪的梦。后来的事,全被贪睡的婴孩咬湿在梦里。
她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,“竟然这么问。你多大了?”
“我比你大三岁。”
“安全啊……活去就好了。”她翻了个,枕在他膝边闭上。
“我来帮你拿吧。”他迟钝地追到她边,矫枉过正要提她手中的大包。她过于谨慎地将后缩,反倒踩着他的脚。两人险些撞在一起。
她似走棋一般,往路边横挪三步,望了停在原地的少年一,又仔细忖度着,碎步挪回一步半。三条纹相间的编织包亘在两人之间,距离恰好合适。
他意识到方才失言在何,害怕多说多错,因而闭起嘴。
他不禁疑惑,“背着这么多东西散步?”
“月亮果然到哪里都是一样的,果真是无。”她慨。
她的邀约就像一行的梯,越到后半,越无底气。
“你的家在哪?”
她暧昧不明地,快步向店外去。
“嗯。”
“皖北的贫困县,也是有名的洪区。因为洪,产业发展不起来。政府毫无办法,发低保供养贫困的县民。受不了的人跑来。还愿苟活的人,就仰仗这钱过日,也不活了,变成游手好闲的地痞氓。整个地方的风气都是如此。”
她对先前的话分外执拗,自己却像是浑然不知,“那些事,我也是来以后才知的。原来我的家乡在世人中是这样的地方。”
“能……能陪我去公园散一会步吗?”
“女孩一个人,不安全。”
谁也没问此行将去往何,只是沿着一盏盏路灯走,看无数的影交会,此消彼长,终于错过。天上的月跟随着他们,永远停在同一个地方。
他想起二舅家似乎恰好有一套闲置房产租,正想开,她早已自己谋划好未来的路,先行:“我就想啊,自己来沿海打工,好几年都没回家,现在是时候回家去了。”
“既然不好,为什么还要回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