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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        阿骊惊诧,怎么好好地打自己?宁扇有些迟疑,声音低来,我是不是说错什么?

        手机是在这时响起的,母亲在那几乎语无次:醉醉,在哪儿?快回来,回来了,你哥、快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我开始习惯往车站跑。摩肩接踵,人汹涌,有那么多脚步,有那么多希望。我以为,我总会在他们之中遇见我熟悉的那个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愈走步伐愈快,最后不得已要被着小跑,飞奔。天空、云彩、树木、鸦雀、建筑、人,还有风,全被我远远地抛在后,直冲到家门前,猛一踉跄,让那方小台阶绊倒,磕在了地面。不断亢的绪快要突破极限将我吞灭,这一摔倒给我摔镇静了。我缓缓站起来,整理容仪,平复呼,抬起手,两指骨节叩了叩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一时分不清想哭或是想笑,脸上的神大概极怪异,我挂断电话,在原地怔愣片刻,终于想起来此时应该先向老板付款。我将纸币递过去,手在轻微地哆嗦,老板收钱,问了句,没事吧?我摇摇,说,谢谢。声音也在哆嗦。我转即向外走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没有,还有明天。

        啪。

        开门的是陈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一次路过那间工作室,我走了去。老板是一位年青女,中分长发,一边是黑,一边是白。她没有化妆,底乌青颇深,说话时唇钉一晃一晃,似两颗小獠牙。屋里贴着她的工作容:平面设计,穿孔,刺青。老板见我走,摘耳机,问我需要什么服务。嗓音像海边受的沙。我指了指橱窗上的那幅画,问,你画的吗?那是只线条简单的白鸟。老板说,这是我刺青设计的第一张稿糙的。我说,它像要飞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只鸽停在我的肩

        夜晚的街变得静寂。三个人默默站了很久,宁扇先行告别。阿骊说,我送你回家吧。我垂着,和阿骊往前走。快到家时,我向阿骊致歉,扫你们的兴了。阿骊笑笑,我们只是担心你,想陪陪你,不过――阿骊言又止。我问,什么事?阿骊叹了气,说,我只是觉得,宁扇这次别,还有话没说完。我因问,你是觉得,还是知?又沉默了几步,阿骊终于开,不说的话,总替他遗憾似的,几年前我陪你去录像厅找他要酒瓶回收,你还记得吗?我说,嗯。阿骊说,后来那两箱啤酒瓶,其实不是厅里的,录像厅剩的酒瓶都说好要留给保洁阿姨,所以是他自己掏钱买酒,和边那几个朋友喝空的。我说,这我真不知。阿骊说,他喝大了,回来在小区楼底吐,被我撞见了,我也是问了才知,那晚他的话真多,说漏了嘴,说他很喜你,见到你就兴,只是不敢告诉你,还说,有时候我们在一起玩,却觉得自己离你很远,看,还真是会把人变傻气。家已经到了,我问阿骊是否要来坐,阿骊摇,我便不挽留,只告诉她,你刚才说的,我就当没听过。阿骊问,为什么?我说,有些,还是不说的好。就像我也明白,阿骊看宁扇时的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宁扇忽地顿住,因我猛然朝自己嘴边掌掴了一

后悔。宁扇摸了摸,瘪起嘴,我现在就后悔了,说真的,我这一走山远,你们恐怕就再也不能见到我了……一晃都认识七八年了,小醉,你还记不记得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就像,我对陈年的妄念。

        开学前夕,北境战事终于休止。过去数日,却未等来陈年的讯息。当新闻里讲到牺牲,讲到伤亡,我关闭电视,对母亲说,不用再看,哥不当烈士。

        老板准备好工,又问我,怕疼吗?我想了想,说,应该不会比弹在穿梭时更怕吧。老板笑了笑,上耳机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望了望他们二人,嘴角也许裂些讥诮,说,他走之前,我一直和他赌气,吵架时对他说,再也不要见到我……原来是我自己的咒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当我穿好衣服,听见一直沉默的老板开,本来以为这幅草稿会永远摆在那里,结果遇到了你。我说,因缘总是人意料。老板说,世人里,鸽总意味着和平,自由,甚至圣洁的,但它在宗教里的形象最有意思,成为贪的化,白羽的阴暗。她说话时,衣衫白鸽的轮廓在我肩刺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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