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刘瑾府堂。
「看不,王华这儿还有些运气,竟能逃过一劫。」谷大用对旁的丘聚
抱怨,「老丘,你今儿怎么也打了虎?」
「不可能。」丘聚眉峰紧紧锁在一起,「那帮猴崽手没留余地,我也亲
手验过,明明脉息全无,怎么会死而复生。」
「是啊,挨了您五十杖还有不死的,真是奇哉怪也。」丁寿捂着腮帮,大
呼小叫:「哎呦,我这脸怎么好像被人了一样,火辣辣地疼呀。」
丘聚霍然起,三角中寒光闪闪,「小,咱家的笑话不那么好看。」
「自己都活成笑话了,还怕被人看。」二爷嘲讽技能大开。
丘聚两只袍袖突然无风自起,如气般快速膨胀起来。
老小的阴风掌有几分门,可别吃了暗亏,丁寿面上不以为意,天真气
也暗自运转,凝神戒备。
「好了。」
刘瑾轻轻两个字,让剑弩张的二人立刻偃旗息鼓。
「今儿算他命好,可躲得了初一,躲不过十五,计较些什么。」刘瑾手指轻
轻瞧着炕桌,睛半睁半闭。
「是啊,别为了一个王伯安伤了大家和气。」谷大用仍是一副和事佬的笑容,
「刘公公,我这便让西厂的人在路上把那小了,把这事了了。」
「不行,这人我东厂灭定了。」丘聚可不放过这扳回一局的机会。
刘瑾不理两位心的督主厂公,淡淡:「不必了,这事交给锦衣卫吧。」
「公公,王伯安已远离中枢,便让他在边陲之地自生自灭,何苦……」
「哥儿,记得今日咱家对你说的话么?」刘瑾挑起帘,打断丁寿。
丁寿。
「那就别多说了,你若为难,可以让老丘去。」刘瑾重又合上了睛。
「小明白,这便去安排。」丁寿施礼,转而去。
「这哥儿怕是不了手。」谷大用望着丁寿背影消失,叹了气。
「我安排人盯着他。」丘聚阴着脸。
刘瑾仍旧闭目养神状,「不必了,路——总要自己选。」
*** *** *** ***
浩浩钱塘江,奔东去,一抹斜阳夕照,江畔凤凰山麓叶红如火。
一叶扁舟孤单地停泊在一山湾,五十多岁的老艄公神矍铄,对着
船的客人:「客官,此离杭州城不远,您当真不要城歇息?」
正自欣赏夕阳晚景的王守仁摇微笑,「不去了,劳烦老丈帮置办些酒菜便
好。」
银袋手,老艄公便觉手中一沉,惊愕:「客官,用不得这许多……」
「多的便送与老丈了。」王守仁笑。
「这,这如何担待得起,小老儿的船也不值这些银两。」老翁连连推脱。
「便是买老丈这艘船的。」王守仁笑容中有些苦涩,「面的路怕是要在
自己走了。」
「客官要自己舟,却是不易。」老翁忧心。
「在便是想要奋楫而,恐也有人不允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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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四垂,静谧无声。
竹炉炭火红旺,温着壶的陈年女儿红,酒香飘逸。
王守仁盘坐船,看着竹炉升起的氤氲烟气,似真似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