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

断裂的回忆就像烧红炉膛中爆gun的铁豆，骨碌碌碾过甘天行的太阳xue，他忽然一阵tou痛yu裂，嘶鸣一声屈伏在了床边。

谢chun冷yan一瞥，那是甘天宁最喜ai的避难姿势：“你是可怜你的弟弟，还是可怜你自己？”他百无聊赖地转了转手中铁锁又丢xia，轻而易举打开了那被撬开的柜zi，里面放着一把枪，一盒染血的碎瓷片：“岳毅和我说过，你们找了很多像甘天宁的人，但他们都不是，最后他们怎么样了？”

“那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你……你在这里。”甘天行kou中颤抖的语调蒸腾chu扭曲的白烟，他发现自己连攀到床沿的气力都没有，但还是徒劳地试图去握谢chun那白皙的十指――

纤细的十指就在他面前舞动，绕着扳机。

“我看你是忘了吧，甘大少爷。”谢chun戏谑地将枪kouding在他额tou上：“你是真的失忆了，所以你连自己到底失忆了多长时间都记不清。”他用枪托抵住甘天行不断哽咽的xia颔，沿着薄薄肌肤推移摩ca，那是甘天行在语不成调地否认：“杀一个甘天宁还不能够满足你？”

“――醒醒吧，他早就死在三年前了。”

12

回忆纷至沓来，就像这面目熟悉的故人dian燃的糖纸，灰飞烟灭里，有撕心裂肺的甜mei。

三年前，万里无云的那一天。甘天行试图安抚弟弟，却被不识好意地打断了。大少爷说不上心底是怜悯是蠢动，微微一笑，便打碎了瓷片。

他像是要哄生病的幼弟打针一样，拎起最大的一块，扼住了甘天宁惨白的脖颈：“乖，既然你不愿意喝汤，我们就换个方法……”

甘天宁在濒临死亡的一刻是清醒的，他记得小时候自己不肯吃药打针，bi1得哥哥亲自向家庭医生学习，千言万语哄着自己。但现如今，甘天行只怕疯得比自己还厉害。

他在哥哥yan底看到两个人在挣扎，一个是深深疼ai过自己的哥哥，如果不能阻止，就用极端手段放他自由；一个是因复仇而偏执的甘天行，想要他痛，想要他缓慢liu血致死――

复仇，自由；自由，复仇。

死亡是两全其mei，是皆大huan喜。

甘天宁笑了，无声以yan神怂恿着甘天行落xia那块碎瓷。

一开始mao糙的瓷片边缘在脖zi上游移得很缓慢，甘天行当他是艺术品一样打磨，在他伤痕累累的血肉之躯上刻xia苍白划痕。但很快谋杀者的力dao开始变得残忍，仿佛是在惩罚他shen上qingyu的痕迹，也惩罚自己竟然放任其他人伤害幼弟――

无论伤害还是保护，他们从来只有彼此而已。

很快甘天宁的视线便模糊了，血liu了很多，他不知dao自己脖zi上的创kou是不是在向外溅血，噗滋噗滋的声音很hua稽，如同幼时哥哥牵了他的手去花园里散步，浇shui的shui龙tou拍了他们一shen。

他在笑，甘天行却捂着太阳xue在嚎啕，很快便有人把他们分开。

在黑暗之中，于陋室之nei，永恒地告别。

13

从此后甘天行就病了，他日复一日地梦到弟弟用微笑向自己求死，仿佛再也不愿待在他shen边。

岳毅和他打了一架，把枪ding在他tou上问他天宁的坟墓在哪里，他只说死了就是死了，语气淡漠得像是他忘了。

他确实在弟弟的血liu了自己满手时忘了前生后日，机械似地过着每一天，但永远想不起来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，天宁的尸骨又在何chu1。

三年来他和岳毅qing愿去猜测天宁没有死，岳毅换了一个又一个面目肖似甘天宁的人，是挑衅他，也是狠狠刺痛彼此共同的伤kou，当zuo赎罪，当zuo不该忘却的印记。

“你前些日zi受了重伤，关于甘天宁的事qing忘得更彻底了，所以岳毅把我带来给你。”谢chun又堆起了惯常的假笑，他交叠双tui惬意地坐在床边，枪kou一dian一dian打在甘天行发ding。

而被无尽轮回的愧疚折磨得如同丧家之犬的男人，只徒劳地嗬嗬作声攀着他的tui，甚至主动将额tou凑上他手中黑dongdong的枪guan，只为更靠近他一dian：“不……不……不！你是天宁，你就是天宁！”

甘天行yan神涣散，手指还反she1xing地chou搐着，zuo了个可怖的掐着什么人hou咙的姿势：“只有死过一次的天宁不会再怕我，他会恨我，就像你一样……其他人，他们都不是天宁……”

“哦？那岳毅给你找来的那些被你一并忘了的冒牌货，到底怎么样了？”谢chun天真地微笑着，面容和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一时重叠。

“他们只想讨好我，天宁不会，天宁怕我，他要很怕我才不敢离开我……”甘天行的yan神越来越浑浊，谢chun不动声se地把枪放在了他掌心，一gengen替他合拢五指：“这条链zi上的血，不止一个人的罢？”

甘天行握着枪，yan睛里忽然只剩xia微笑的一个面容，他听话地dian了diantou，谢chun笑得更开怀了：“其实你不说我也知dao。”

甘天行疯了，岳毅亦然。他们找来面容相似的人，定期对着人家大演忏悔戏码，一旦见到害怕想逃的，或是借机谄媚讨好的，又立刻意识到这不过是替shen。

甘天行认为他可以把替shen也锁起来，调教成更相似的天宁，但没有人熬得过，而盒zi里的碎瓷片越来越多，每片都染了红得发黑的血。

甘天行不定期失忆，这栋偏僻宅zi也不定期发chu惨叫。门外就是无边大海，实在是杀人弃尸的最好场所。

“――现在你终于找到我了，哥哥，你想要什么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