渊明无声地向祭台走去,无言地任飒飒风声拂过衣摆,无知无觉地任烈焰焚,惊起众人凝神惊呼。而在祭台方,满血污一脸无畏的凶荼,也正被人押解着走到新王面前。
新王也会很快明白,该扶持别的势力来平衡扶她上位的家族亲贵,她不会轻易放弃你的。”
渊明脸上乍悲乍喜,竟是痴了。他听着母亲如此急切地向他嘱咐,就像是再也没机会说了一样。失而复得,得而复失,因果循环,当真能得生趣吗?
惧于他破釜沉舟的气势,没人敢动手迫他,凶荼孤注一掷的态倒好像万丈悬崖,偏偏在最险陡生无边广袤来,叫人仰之弥,不敢直视。满血污暗沉,比不得狴艳通赤莹莹光华耀目,却一样是勋章礼服,这长长玉阶被他走得如同加冕,后随行的卫士也如同护卫。
“你会成为两族的英雄,甚至可以庇护你想要庇护的人。他已注定回不去了,但却没有死。已经有人给我传信说他和前王一起在王都前被拦,大约是看在他赠你这件衣服的功劳上,新王答应了他可以观祭。”
涅槃之痛,焚以火,是沐浴无上荣耀,还是人间诸苦得以解脱?
万静默中,一翩然白衣也无声站在圣火旁的阴影里,中无悲无喜,仿佛将要归去。渊明看得清圣火于青铜鼎中熊熊燃烧最后的光华,却看不清他面上的决绝,用力去看,看得久了,眶竟酸痛地凝泪。
有时他真恨自己太像个神族人。
她大约是想挽留儿的,最后一个手势却是推他离开,为了素未谋面的万千生灵火海。在上大萨满夸张面前的最后一刹,她任由面覆盖脸颊,吐的话语半是温柔半是为大萨满的庄严冷漠:“历来只有王才能得知,圣火可以毁灭,却也能重生。”
苍穹像是一幅被人徐徐揭开面纱的古画,
他曾赠文华熙一袭长衫,如今换文华熙用骨血护他,世间事此消彼长,原来真是了无生趣。
当他被人扯面上蒙黑布时,只见天幕一片阴翳,方才还是晴空万里,忽然间,随着圣火火苗由蓝转赤又转青,大萨满举的手势逐渐凝固,神竟是动也不动了,活活化为了一座人雕,而苍穹也蓄满了阴雨来之势。
长思夫人见他如此,却也只是喟叹了一声:“——想明白了的话,就去吧,天要亮了。”
她迟疑的手终究还是拍上了儿肩,替他拂了拂并不存在的衣服褶皱:“……别辜负了他赠你自己仙骨的心意。”
沿路的兵士大约知他要去什么,都默默屈向他行礼,以渊明极目远眺的能力,已可以看到祭台上兵甲列阵,却是一片肃静。狴艳一袭猩红长披立在圣火前,上已了赤红灿金的冠冕。
长思夫人将儿脸上的剧烈动摇看得清清楚楚:“本来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你,但娘还是必须说,如果你想救他,就要先活去。”
渊明无言地推开殿沉重门扉,缓步走了去。初的第一缕风轻缓拂面,这条铺满青石的甬他曾陪文华熙走过,如今却是自己将要走向刑场。
兵哗然,狴艳好像站了起来,手持长刀声宣誓了什么,又引起阵阵呼,一声低吼后渊明被从那亘古不灭的火中弹了来,满脸苍白地跪倒在地,又勉支撑着自己站起来。
柔柔萱草,依依慈母,她倚门而立,手势轻缓,面上笑意似是要永远凝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