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霸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。
唐寅对于他们这些吴中的读书人来说,简直是开了外挂般的存在,大家在悬梁刺、凿偷光地刻苦攻读的时候,这位爷则成天就是眠花宿柳,戏耍胡闹,没事和朋友cospy个乞丐讨钱换酒喝,一帮至交好友觉得这小这么去会呆废,好心建议他准备科考,搏个功名。
唐学霸或许是听去劝了,真地去参加科试,不过在录科考试期间还在喝花酒,气得主考的提学御史直接把他名字给刷了,一群吴中的耆老士绅们腆着老脸去找人求,对方才不不愿地让他参加了录考的补遗。
唐伯虎也不愧‘学霸’之名,七月参加补考录遗,八月乡试就得了个第一名‘解元’,这中间或许为了犒劳自己,变本加厉地喝酒宿,祝枝山、文徵明劝他收敛之语全都当了耳旁风,还差为此翻了脸,第二年京会试,然后……就没然后了,北镇抚司冲他敞开了诏狱的大门。
听黄省曾提及好友,文徵明心中一痛,不觉想起旧友鸿雁,“吾弟弱不任门,傍无伯叔,衣空绝,必为莩。仆素论交者,皆负节义。幸捐狗余,使不绝唐氏之祀。则区区之怀,安矣乐矣,尚复何哉!”
狗余,不绝唐氏,畏,如此自轻自贱,辛辣偏激,可还是那个文笔纵横,洒脱不羁的风才呢!
见文徵明面不豫,黄省曾才想起前这位与唐学霸是莫逆之交,心中也是后悔,“在不择言,冒犯吴中俊才,先生见谅。”
文徵明淡然一笑,“勉之率直言,何罪之有,当年之事,诶,不提也罢。”
见文徵明没存芥,黄鲁曾也松了气,哂笑:“说起来吴中父老谁不知畏兄是受了冤屈,当年锦衣卫连番鞫问,还不是查无实据。”
旁人连声附和,“缇骑鹰犬惯于罗织罪名,天谁人不知。”
“得之兄说的是,观今日邸报,那缇帅丁寿巡西北,仅过山西一境,省、府、县各级文武官员俱受牵连,如此株连大狱,其中未必没有蒙屈受冤者,此之暴不文可见一斑。”
席上几人只想顺着黄家兄弟话分说解围,可惜大明文会的通常路都是话题越扯越远,说着说着便成了声讨锦衣卫迫害忠良,鹰犬目丁南山助纣为的檄文大会,反正大明朝不因言获罪,在勾栏里过过嘴瘾谁又得着他们,却不知旁边一个据桌独饮的背影已然竖起耳朵听了好久。
一群人说得吐沫横飞,燥,自然便要开怀畅饮,文人喝酒岂能无诗文缀,便有好事人接着提议饮酒赋诗,以佐酒兴。
一人中文徵明才名最著,自然又是撺掇他作开篇,文徵明对这事却没什么兴趣,礼貌微笑,“吴门有语:黄家二龙,王氏双璧,皇甫四杰,凤鸾翼,同学莫敢仰视。今二龙在此,文璧怎敢献丑。”
“徵明兄此言是要愧煞小弟。”
二黄匆忙站起,连不敢在前辈前卖诗文,一席人分成几拨,有怂恿二黄一展诗才的,有劝文徵明当仁不让的,还有几个咧嘴傻笑看闹的。
“诸君争论不休,可否由在这引玉之砖。”一个清脆声音突然从旁席响起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名方巾青衫的俊俏公,手摇一柄梅鹿竹的茧纸薄面折扇,清雅文秀,笑意盈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