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堂，三边十余万人，这几万两银是杯车薪吧。”丁寿算计那些银足够三边将士狠吃上几斤肉的，可要真金白银发分去，就是把王文素调过来打算盘，怕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夫明白，老夫只想为营中‘夜不收’多讨一份赏赐。”才宽诚恳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夜不收，军中探听贼中动静消息，及专备急使令之人，因其彻夜在外打探消息，晚上回不了营地，故以此名。某种意义上说，这些人可谓明代侦察兵与急脚哨探的结合，弓众，膂力惊人，从事烧荒、劫营、驻守墩堡等各种任务，这样的万金油，可惜并没有什么优待，正统以前，甚至待遇还不如一般边军，之后虽有提升，可也忽忽低，并不稳定，时月粮二石，低时只有八斗，还要自给衣粮，境也堪称可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边镇各军夜不收，境探贼，昼伏夜行，劳苦特甚，其可悯，当今又是秋收之时，各套虏必来劫掠，边事赖其甚多，老夫请缇帅分拨犒赏，每名夜不

        收将士赏银一两，以恤其私，激扬报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丁寿大略估算，边军中夜不收十不居其一，充其量花费一万多两，这笔犒军银倒还得起，看着才老可怜兮兮，连这银都无从筹措，便顺人应了他吧。

        见丁寿，才宽欣喜，又：“另有一事，三边战穷蹙，军备不足，恳请缇帅在陛及刘公公言，请朝廷拨五万两专银采购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丁寿挖了挖耳朵，“堂，在可能酒喝多了，耳力不济，您说要朝廷太仆寺再拨价银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见才宽确认，丁寿失笑，“西北本就牧之地，朝廷设有苑寺场蕃息匹，堂又握有茶交易大权，听闻邃翁政也多有善果，怎会少了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缇帅只知其一，战难养易耗，朝廷苑寺官办场经不善，早已徒虚名，且与西番交易所得并非皆是可上战阵之良，杨应宁一年以茶易所得不过五六千匹，选之后分之各镇卫所，聊胜于无而已。”才宽苦笑，“是以劳烦缇帅，将西北军窘状陈朝廷，以解燃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堂的难恐怕不止于此吧……”在才宽诧异的目光中，丁寿将准备好的那份公文取了来，“刘公公若是拿着这个东西问我，丁某的陈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看完公文的才宽并没有慌张失措或惊怒交集的表现，随手将公文扔在案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堂知这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原本不知，可也并不意外。”迎着丁寿的目光，才宽笑得云淡风轻，“缇帅总该晓得老夫为何急需太仆寺拨银了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固原、宁夏等挪用侵占价银，我再请朝廷拨银添这个无底么？只怕是壑难填。”丁寿冷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夫知晓他们有罪，可又不能深究，地方州府还要靠他们筹措军粮，卫所诸官要靠他们领兵御敌，还要依仗巡抚大员从中调度，谁也不可轻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才宽扬起那份公文，“这里面将宁夏各卫一网打尽，套贼此时过河寇，谁来抵挡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朝廷在整饬吏治，堂也是刘公提，信不过他的手腕魄力？”丁寿厉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刘公公是明白人，更不会因小失大，你这边墙为何不修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丁寿茫然摇。

        才宽伸四手指，凄然长笑，“四个月，籴买粮已费官帑银十余万两，又助以役银十六万两，近三十万两银才换来这四十里边墙，如果三百里边墙、六百里堑壕修筑去，要花费多少银？这才是真正的无底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便由得他们逍遥法外？”丁寿恨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