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严密把守,给谏还有何担心之?”
“在外曰奸,在曰宄,外奸易御,宄难防。”吴仪掷地有声。
“好一个宄难防,看来陈某是脱不得系了。”陈逵大笑。
“黄堂自当明白,否则在拟就报送朝廷的文书又如何会失窃。”吴仪盯着陈逵一瞬不瞬。
“陈某的确明白,只怕给谏明白得还不够。”陈逵将掩在袖中的一个蓝布小包裹推到了吴仪面前。
“这是……”吴仪面带犹疑。
“区区薄礼,给谏一看便知。”陈逵自斟了一杯茶,好整以暇地细细品味。
吴仪迟疑再三,还是将包裹打开,见其中是一沓账册,翻开细看,里面记载了宁夏、固原二镇文武官吏贪墨舞弊之种种罪状,涉及包括由弘治年到正德二年任职的历任巡抚、副使、粮兵备等数百名各级官员,其中
不乏朝廷方面大员,目惊心。
陈逵捧着茶杯将饮未饮,斜睨面青白不定的吴仪,嗤的一笑,“给谏,这份礼可能弥补你丢失的那份公文。”
“这……这个……”吴仪满苦涩,期期艾艾说不话。
他虽是弘治十五年的士,却一直在家赋闲,今年二月才同段豸、曾大显、周钥等几位同年得以授官,新官上任,吴仪也是一腔血,本想在此次查盘中大显手,一番成绩,事实上他也确实得不错,凭着账目中的一疏漏,丝剥茧,翻了宁夏平凉两地官员侵盗挪用价盐课官银的证据,谁料公文书就便不翼而飞,他本来心中懊恼万分,现在看来,他发现那些事和这份账册相比,不过九一。
“这是从何得来?”半晌,吴仪才巴巴憋一句话来。
“无关紧要,陈某只是保证,其中所载千真万确。”
“你想我如何?”
“哎呀,给谏为言官,又有查盘重任在肩,如何还要陈某来说么?”陈逵故作惊讶。
“你这是害苦了我呀!”吴仪不是傻瓜,这份东西就是个手山芋,放在手里捂不住,交去基本上就把官场中人得罪遍了。
“错!陈某是真想交吴老弟这位朋友。”
“你?”吴仪抬看了一陈逵,鄙夷:“不同不相为谋,还是罢了吧。”
陈逵大笑起,“吴老弟看不起陈某啊,是,陈某有时也看不起自己,想当年十年寒窗,少年登第,陈某也有一腔报国忱,想着上报天,育黎庶,为国为民一番事业……”
“那你……?”陈逵说的就是吴仪当今所想,奇怪这贪渎之官竟与自己想法相同。
“形随势变,不由己啊。”陈逵拍着吴仪肩,怅然叹息。
“想事,就得当官,可你当了官会发现:上司贪,同僚贪,属贪。你若不贪,便被旁人视为异类,上峰有疑,同僚远离,属推诿,让你本就不得官,要想好官,就得和光同尘,和大家一起——贪!”
“依你所说,想好官,便要当贪官,当了贪官才能好官?”见陈逵,吴仪不屑一笑,“荒谬!”
“这不是荒谬之言,而是金石良言。”陈逵拍着吴仪前账册,“这里面有贪官污吏,可也不乏名臣能员,在朝野中薄有清名,人家为什么官当得这么有里儿有面儿,有滋有味,便是懂得一个理:至清则无鱼。”